葵藿不疑

若有知音见采,不辞遍唱阳春

【刘卫】贺千秋岁

(先道个歉,本篇系歇脑子所用随手速摸小短篇,纯纯硬写用来保持手感,质量可能不太行。接受批评建议。顺便欢迎点梗~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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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挂高点——诶太高了!”卫将军府门口高声响着吆喝,一个男人正盯着家仆在门左边悬起一张弓,还不时上手指指点点。而房子的正经主人却抱着胳膊倚在院中垂柳的树干上,隔着门框好整以暇地觑着外头比比划划的人。

刘彻一回头就看见卫青在柳树下含笑的眼睛——怎么一转眼这个还扯着他袖子耍赖皮的小孩也有儿子了?再一抬头,那张弓上的斑斑血锈则明明白白告诉他,是了,他早不是孩子了。那双扯着他袖子的手,也是挽过硬弓,驯过烈马,杀过仇敌的了。

他又想起方才卫青把孩子抱给他看时的动作,那仿佛还带着些无措和生疏的怜惜。

“你怎么没在门口挂张弓?”刘彻把带来做贺礼的玉佩塞进小家伙的襁褓,“一举得男,可比朕来得舒心啊!”

“男女都好。”卫青谢了赏,又差人把孩子抱了下去,“臣不讲究这些。”


“子生,男子设弧于门左”——当初刘彻是教卫青读过《礼记》的,不求字字精通,大概齐知道意思就够了。那时,不识人间疾苦的皇帝还不懂得一个道理:不是每个孩子都诞生于期待,也不是每个孩子的诞生都伴随着祝福。于是他问卫青:“诶,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?怎么没听你提过?”

小侍中手里的笔顿了顿,末了他说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当然,也没人会因为他的出生而在姓郑或是姓卫的人家门口挂上一张弓。


小侍中没放在心上的,倒有人替他记得。于是某次天子游行甘泉,掘地三尺般硬找出了当年那位给卫青相过面的异人。

“朕要让你测个生辰八字。”皇帝坐在上首理直气壮道,“若是测准了,免你劳役。”

“那便请贵人八字。”那人行了个礼,舔了舔笔头的墨,“铁定是准的。”

“就是不知道他生辰八字才要你测!”刘彻一甩袖子,“朕要是知道还用你做什么!”

那人想了想,琢磨出前因后果来,又忆起当年在平阳公主车马前碰到的小孩子。

“我看那位啊,是将星入命。”这么说着,他抬头看了看皇帝,对方眯起眼睛,若有所思,似乎计划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。

那异人最后说了什么到底不得而知,只知道天子确实免了他的劳役,还大方地给了一笔赏金。


“将星入命”四个字砸在刘彻心坎上——他看卫青随手几笔便画出整个上林苑的地形图,他放任卫青张扬着动手收伏了那些出身高贵得多的良家子,他看着卫青发必命中驰骤如飞……难道他真是命里注定要来助自己的?

及至工匠们呈上那张特意制出来的弓,刘彻一眼望去便全然是卫青甲胄整齐,纵马弯弓的模样了。

“拿去,挂你床头!”刘彻把系着红绸的弓递到卫青手上,“今年就先这么着吧。朕着人算过了,今天便是你的生辰,好日子呢。”

卫青脑子里却蓦地冒出一个堪称荒唐的想法来:若是自己能早遇见他,是不是这张弓早就该挂在自家门口?可随即又自觉大逆不道:我是什么人,又怎么能和天子是一家人呢?全然忘了从自家姐姐那儿论起,他和天子倒真算得上一家人。

卫青并没把这第一份庆贺他出生的礼物挂在床头当摆设——倒是冥冥中顺了刘彻的意愿,他送弓本也存了另一份心思:不只是给卫青补上一份迟到十余年的庆贺,更是为着那可能诞生的帝国降星做庆贺。

这张弓后来随着年轻的车骑将军去了龙城,最后损伤于战火,今天又被天子重新翻了出来,光明正大地挂在了将军府门口。


“去病出生那会儿,你也这么不上心?”刘彻听见卫青那句“不讲究”,开口揶揄道,“看你现在宠他那个样子!”

“去病出生的时候,臣家贫困,还买不起像样的弓,”卫青讲起过往,倒引得刘彻莫名有些愧疚,像是生怕勾起对方的伤心事一样,“不过穷人家也有穷人家的办法,后来臣去城外找了棵柳树,自己动手做了张弓,勉强也作数的。”

刘彻看着卫青回忆旧事的眼神,没有避讳,甚至也没有怨怼,就只是很平静地说起一些很平淡的琐事而已。

刘彻抓了抓卫青的手,“朕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般手艺。”

“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,”卫青抽出手,好像突然带了些局促,“陛下自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,怎么还惦记上去病的东西了?”

“朕见过的好东西确实不少。”刘彻回想了自己从小收到的各类贺礼,奇珍异宝尽不少的,只是旁人大多怕出错,也没什么人会亲手做什么东西送给他。

卫青听出他话里没明说的意思,笑着摇了摇头,又凑在对方耳边说了句什么。

只见刘彻的脸色瞬间变得得意起来,随后他仰头大笑着说:“那朕便等着你的贺礼。”



时间一眨眼到了元朔二年,卫青就在一个高天朗阔的好日子里,去取早早答应给天子的贺礼。

天子居未央,将军战沙场。许是卫青的一向都太让人惊喜,又也许是刘彻打心眼里就认定了那“将星入命”的结论,故而天子面上并未表现出太多的记挂和担忧。

反倒是卫青,前线的军报一封不落地飞回长安,除了冷冰冰的战况、规划,那些不着痕迹的惦念也被一字一句地妥帖安放好。

刘彻早嘱咐过他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”,而卫青……算了,既然他心甘情愿,自己又何必拂了对方一番好意呢?如果说君臣是门学问,想来卫青必定是做的最好的那一个。


卫青曾说,要送他一片地做生辰贺礼,临了却变了卦——

“军政大事,事事紧急,哪儿还能特意碰到陛下生辰那天,”卫青应付着刘彻的胡搅蛮缠,“再说生日里打打杀杀的,到底不详……”

“朕又不讲究那些!”刘彻扯着卫青的袖子,心说这人从前也没这么多忌讳,“你先前说过的。”

卫青被磨得没了脾气,慢慢从袖子里掏出两个草编的小玩具来,“回军路上随手做的,陛下拿着玩吧。是河南地的草。”

刘彻接过那只狐狸和一只老虎,正在愣怔间,卫青一闪身躲了出去,“明天臣还要去巡查北军,实在没空,就先回去了!”那副眉眼狡黠的模样,依稀还如过去一般。


及至元封元年北巡时,天子遣使谕告匈奴单于臣服,诏书里的话说得很不客气。使者捧着诏书告退之后,刘彻回头看见卫青正掩着脸笑。

“你笑什么?”刘彻抱着手臂,抬了抬下巴,“朕说得不对?”

卫青还是笑,末了重复了一句:“‘单于能战,天子自将待边’,陛下好大口气!”

刘彻听了也跟着笑起来,半晌,他定定地看着卫青,说:“还不都是借了大将军的威势。”

卫青似是没想到天子这样一句话,末了,他低声答道:“该是臣借了陛下的威势,方能得以号令天下兵马才对。”

刘彻忽地想起他当年赠给自己的那对狐狸和老虎来——年深日久,青绿的草叶开始泛黄,那狐狸和老虎的模样却越发清晰起来。而他和卫青,又究竟谁才是狐狸,谁才是老虎?

只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,那时的将军早已不再出征,也甚少引弓跃马。



元封五年,大司马大将军薨,仅指旧弓一张以陪葬。

后,茂陵邑有乡人言:此地常有狐仙,乡人生子,辄往观之,置新柳于门户,无论冬夏。

后元二年,帝崩五柞宫。茂陵邑狐仙不复见,乡人异之。









(以及最后,这阵子读了黄霖先生关于《金瓶梅》的一些研究内容,突然兴致大发打算在这个“贺千秋岁”的礼单子里写那什么缅什么铃……然后一查,哦豁完蛋,这玩意明代才传过来,不赶趟儿啊也……随后便无比迅速又哆哆嗦嗦地删除了这部分内容,直接导致本篇主题突变字数锐减一路从r18走向青少年……嗯……这不是我的问题,不是我的问题……不是我的问题…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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